于鑫淼逆袭史:幼年逃课放弃编制&1年无球可说!解说国足一战成名

考编,也许是不少山东孩子绕不开的人生命题。

网上经常流传这样的段子:“在山东,有的人不是在考编,就是在准备考编的路上。考编成功比考上985大学还要让家长高兴。”

如果有人幼年不学无术,逃课网游一样不落,长大后却凭实力考取本地的编制,想必十里八乡的亲戚都会拍案叫绝,奉为标杆。毕竟后来者居上的例子比较罕见,毕竟这样的“铁饭碗”万里挑一,是堪比过年吃饺子的全家幸事。

半年后,山东青年辞掉工作,离开家乡,寻找挑战。他说:“这样的工作太不辛苦了,安稳得夸张,人生好像就被固定住了,一眼就望到了60岁的样子。”那时,年纪二十有余。

9年前,他孤身一人,背井离乡。9年后,他的声音耳熟能详,与每位心系足球的陌生人深度共振。

这位年轻人便是本期《解说之音》的主人公——于鑫淼。

一、痴迷足球

“中国男足从此站起来了!”随着时任足协副主席阎世铎的一声号令,中国男足开启世界杯的首秀。

2002年,中国足球的热度席卷大江南北,校园足球似火朝天地开展。9岁的于鑫淼深在其中。那是他与足球的开端。

淄博市的班级联赛,他们身披中国战袍。90分钟战罢,被对面身穿巴西球衣的同龄人连灌4个。时至今日,启蒙的阴影记忆犹新。“没想到在世界杯正赛,中国队真的输了4个。”

那场比赛,于鑫淼哭了。比起悲伤更严重的是,一场大败毁掉了当球员的梦想。“不踢了,我没有踢球的命。”嘴上说不踢,身体却很诚实。

班里的每场比赛,于鑫淼次次出勤。哪怕输得再多,足球都是他儿时最好的玩伴。买体坛杂志,囤足球周刊,课上偷瞄翻阅,课下侃侃而谈。有人钟情大罗克洛泽,有人情系纽卡斯尔,而他眷恋的是圣西罗的盛世光年。放学后,男生相约PS2实况10对战。

偶尔的逃课成了默契的叛逆。

40多人的班级,铁杆球迷不下15人。每次回想,于鑫淼的心头便会浮现那段回不去的金色记忆。

“那会的足球氛围太美好了。每天下课都在谈论足球,连学霸都是妥妥的球迷,我们互相传阅各种杂志、报刊。周六其他班放学回家,唯独我们班的依然在踢球。”

年龄的渐长和学业的繁重非但没有中断于鑫淼的爱好,反而让他越来越离不开足球。

以前,于母不相信凌晨3点看球是真实的存在,后来儿子打破了她的认知。卡卡的风驰电掣,梅罗的风华绝代,巴萨登顶欧洲,小白一剑封喉,米兰重回巅峰。

6年时间里,足球成了少年中学时代永不过期的生活调味剂。

此时,命运的导演也在在于鑫淼的人生脚本里标下注脚。

高中文理分班,每人都有了文科或理科的抉择,于鑫淼却选了第三种方向。

“当时经历变声期,被艺考培训机构发现了声音的天赋。考虑到我喜欢足球,老师就建议以后可以走足球解说员的路子。”

起初于鑫淼置若罔闻,因为老师推荐的理由让他觉得高不可攀,简直白日做梦:“只要将来拥有黄健翔一样的基本功,当足球解说员绝对十拿九稳。”

“哪有那么容易。”于鑫淼心想。“纯属扯淡。”

数次斟酌过后,于鑫淼还是听取老师的建议,报考播音主持。

迷一样的未来,仿佛拨云见日。人生目标的确定,让于鑫淼重拾学习的动力。只是,他的前方不是足球解说员,而是非常现实的世俗目标。

“只希望这条路能对考大学能有帮助就行。”1年后,于鑫淼的初衷达成。5年后,却被本人拒之门外。

二、放弃编制

2015年,于鑫淼22岁。毕业前夕,他参加山东某台的主持人大赛并获奖,顺利拿到编制。

“太厉害了,靠实力能找到这样的工作。”朋友、同学、老乡们羡慕不已。

在电视台,他被安排到了新闻播音岗位。每天7点55坐到台前,面对镜头,照稿播报,然后下班。专业对口、工资不低、离家很近、轻松自如。台上光鲜亮丽,台下待遇给力。这样的工作谁不垂涎?

适应了半年之后,于鑫淼变得不适。“我向往的工作是可以拥有自己的表达与创作。照本宣科的生活不是我喜欢的,每天都在重复。”22岁的于鑫淼坐在台里,满眼望去,全是自己40年后退休的样子。

回想1年前的经历,同样是用声音工作,但那种过程跌宕起伏,结果扣人心弦的紧张与兴奋却让人难以忘怀。

2014年2月25日,亚冠小组赛山东泰山迎战武里南联。本场比赛是于鑫淼的解说处子秀。从接到通知到亮相荧屏,他仅仅用了半天时间。

当时方言解说风靡全国,除了普通话和粤语两大语种之外,山东版方言急需人才。山东泰山亚冠的揭幕战急需一位懂球、会说山东话且具有主持功底的人。综合三个条件,短时间内很难在上海找到。此刻,距离晚上开球的时间不足12小时。

平台焦急似火,四处找人。

“要不试试我的师弟如何?”于鑫淼被师兄推荐给了负责人。两人一拍即合。21岁的于鑫淼,此前从未有过解说经验的学生一下被推到聚光灯下。

解说首秀(于鑫淼左一)

凭借多年对泰山的追随,借用自己的专业知识,于鑫淼顺利接下了这份意外之礼。90分钟过后,负责人再次给予了于鑫淼更大的舞台。

“普通话解说你要试一试么?”

“没问题,我学播音主持的。”于鑫淼应道。

一周后,他坐上意甲解说席,成为AC米兰和乌迪内斯的评述员。以前,于鑫淼只能在电视机前守候主队。现在,他成了米兰比赛中的一份子。

出道即巅峰,于鑫淼是那个时代留存下来幸运儿。在行业秩序未定,版权格局分散,解说供不应求的年代,有人牢牢抓住机会,有人却任其溜走。“记得当时有一场比赛我俩解说,另一个解说半场困了,提前走了,下半场直接变成单口。”

“开始解说后,我会经常模仿观察各位前辈。有位前辈的采访说喝莓茶对嗓子好。这种茶我从未听过,就去查了下买来喝。虽然难喝,但对护嗓有用,时至今日都一直保留这个习惯。”于鑫淼说道。

2014年底,麦克格文头槌绝杀,山东泰山冠军加身,于鑫淼的解说点石成金,传为经典。

正当山东球迷期待一位家乡解说冉冉升起之时,于鑫淼却考编成功,从解说席消失了半年。

等到幡然醒悟,那熟悉的声线才再次回归大众。

期间,父母没有过多地干预儿子的人生航向。“他们挺开明的,知道这份工作是凭我的本事找的,把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我。”

2015年,于鑫淼再次背起离家的行囊,踏上月台,眺望北漂的列车,前程好似一片光明。

三、无球可说

重回解说的于鑫淼步入职业生涯的快车道,从中超亚冠到意甲欧冠,从亚细亚到欧罗巴,2018年他更是一举成为俄罗斯世界杯的解说员。

伴随名气的加成,他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看见,其中就包括一家经纪公司。在对方的蓝图描绘之下,于鑫淼体验着作为艺人的感觉,拥有了经纪人和经纪公司。

然而,这次签约却在日后为他的成长埋下了定时炸弹。

乘着世界杯解说员的风头,正当于鑫淼准备在主流平台大展身手之时,却突然被无限期地隔离在主流联赛之外。新的赛季,他无球可说。

问题出现在身份上。

许多主流体育版权平台在选择赛事解说时会有优先排序,一类是签约的解说,一类是劳务的解说。于鑫淼属于第三方的解说。

很难受,整年下来就说了几场葡超。”于鑫淼回忆道。

几个月前讲述着世界杯的英雄人物,几个月后却只能偏居一隅静默消音。于鑫淼把悲伤藏进心里,也把希望留给了行动。

《中超吐口秀》,他担任节目的常驻店员,为各位球星记者捧场端茶。《六眼飞鱼》,他重回老本行,做起新闻播音员,一本正经地说段子。与此同时,于鑫淼借机回到演播室。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解说,而是担任解说们的助手。

尽管无法“发声”,但他从未离开足球,一直在用新的方式去认识自己。一年多的时间里,他弥补了一线记者的经验,知晓了插科打诨的精髓,观察了优秀解说的看家本领。这是此前3年自己在解说席所学不到的。

“给苏东老师当助理那会儿,我就看他什么时候喝水,什么时候抬头低头,频次大概都是多少,为什么这样是更好。通过观察和思考,可能这些对后续我的成长是很有用的。”

他做着看似无关解说的工作,用笔记着杂乱不同的知识。或许无法预知未来,但于鑫淼始终相信就在明天,内心不断地笃定确认。

“心态一定要好,要有阿Q的精神,我又不是真的没有工作吃不上饭,可以慢慢等。”

(空窗期钻研西甲)

2019年,于鑫淼解禁复出,加盟爱奇艺体育。再次坐回解说席时,于鑫淼摒弃了从前每场必备的十五页手抄笔记,取而代之的是无纸化的电子平板。

“我偷偷地观察过业内的许多前辈,他们手头记录不会很多,主要是基础信息。很多时候我在演播室看到他们解说,尤其关注他们低头看资料的频次,实际情况是很少低头,全凭脑瓜子里的东西。比如解说英超,苏东他们基本不用低头。”

重生,就在此刻。

四、圆梦时刻

“张玉宁的打门,球进了。顶级中锋,再次发挥。”于鑫淼激情地呐喊,声音一度沙哑。

11月14的深夜,张玉宁用一记绝杀逆天改命,于鑫淼慷慨激昂的解说拨动了亿万球迷的心弦。

这是31岁的于鑫淼第一次解说国足18强赛的客场胜利。一个月前,还是他的解说,国足2比1印尼,拿下了18强赛的首胜。

“这是第一次解说这么高级别的国字号的比赛,兴奋和紧张并存。中国国家队的比赛关注度摆在这里,我必须找到一个最大的公约数可以满足广大的球迷,这是赛前考虑最多的。”

由于中印之战直接关系到国足的出线可能,此役举国关注。开赛前3天,于鑫淼接到了解说本场比赛的任务。这对于一位长期解说国际足球的人来说,既是压力又是荣誉。

“虽然比赛关注度极高,但必须牢记球迷主要是看比赛,而不是看解说员。解说员是抛头露面的,但不同于演员歌手,解说员首要是服务于比赛,当好绿叶。如果夹带私货,让大家多记住你,这种情况可能会让球迷听着没那么喜欢,过去怎么准备,这场照旧即可。”

90分钟过后,“请把于鑫淼摁在解说席”成了广大球迷的呼声。首次亮相,一战成名。对于自己的“国家队首秀”,于鑫淼感谢了平台、球迷和自己。

从2019年开始,于鑫淼开启了自己的“二度创业”。解说之余,他把足球的热爱投射到了短视频和直播领域。正是这两项需要紧跟热点、博古通今的内容创作领域,让他进一步在绿茵场上深耕。

“如果不是短视频和直播的反哺,我可能做不到这么好。作为山东球迷,很多时候球迷会经常问我关于中国足球的话题。为了跟上热点,我得不停地做功课,这种反馈正好弥补了中国足球的盲区。直播则是时刻出镜,及时回应,根本不给我低头找答案看资料的机会,所以我必须通晓足坛古今,逼着我时刻浏览新闻。”

台上三分钟,台下十年功。对比许多同行,他的天赋不是最高,记忆力不是最好。一周前准备的资料,下周便自动格式化。

“学习的天赋真不是我这种学习差能比的。比如跟(王)正坤一起做节目,他真是过目不忘,半年后还能记起来。等他再聊这事,我一点印象都没。”

而于鑫淼能做到的,便是把对足球的痴迷化作生活里的细水长流。

“即使有一天不干解说,我每天也会看足球比赛,浏览绿茵八卦,玩足球经理。20年前就天天与足球泡在一起,现在也是一样。真要不让我从事足球,可能也干不了其他的,所以我一直没有感受过工作的这种痛苦。会有疲劳,但依然沉迷其中。”

2022年5月23日,29岁的于鑫淼有机会与偶像黄健翔同台解说。90分钟后,于鑫淼等来了那声久违的终场哨,这是米兰夺冠的声音。

11年前,高三少年发出的热血呐喊,穿过层层云海,爬过险峻山川。11年后,在而立将至的盛夏,它传来了不期而遇的回音。

这声回响,世人称之美梦成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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